窗 里 窗 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古镇已千年，在机场附近，义江河边，是出入融安丶融水，灵川丶龙胜的交通要道，商贸交易辐射到湖南丶广东丶福建等地。几年前，我到古镇；单位距农贸市场不远，安静但不寂寞，热闹但不吵杂。居室在二楼，三面设窗，夏凉冬暖。一楼潮，二楼美，三楼四楼常断水，五楼六楼爬断腿，没有梅雨和回南天的潮湿与霉味，亦无严寒酷署的寒风与暴晒。闲暇之余，饭前饭后，凭窗远眺，看花开花落，赏四季景色。

       推开西窗，是几颗呈梅花状的千年古樟，居民谓之：“五朵梅花”。古樟附近是镇区有名“美容美发”中心，云集了大部分的理发匠人，剃头门面丶露天摊位接近二十个，理发一条街，几十年如一日，门庭若市。父子上阵，兄弟比武，聋哑者有之，腿脚不便者有之。

       文氏老师傅，虽然年已古稀，但身材依然高大魁梧，谈吐不俗，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。其为人修面理发五十多年，早在生产队为劳作的年代，他就以专业队的身份脱产出来，拿钱回村里买工分称口粮，养老养小，虽然那是日工值很低，但竟也衣食无忧，尤感欣慰的是，这天长日久的操练，还成就了他的好手艺。所以，在长长的铺面里，其生意总是最好的，忙不过来的时候，两个已到而立之年的儿子亦来帮忙。有些年，忽然流行“毛毛头”“一块瓦”“小平头”，老师傅颇感自己技艺难跟随时代之潮流，于是叮嘱兄弟俩：年轻人讲究的是脸面，耐心点，不得含糊。多少年来，值得炫耀的是终于赢得了“机场武装警察中队定点理发”的牌匾，挂在小小的铺面前，尤其显眼醒目。

       龙门三兄弟亦以理发为业，除老三是不惑之年外，老大和老二均已过六十，兄弟三人均家住数里之外的村落，手艺平平，实在难以恭维，尤其是老三；一次，客人去找其理发，事后既然还需要补火，但其生意居然出奇地好，一段时间里，顾客列队等待；年轻的时候修过桂柳铁路的老大终身未娶，和老二共用铺面，两人体质较弱，颇似临风玉树，让人担心哪天的一阵风会不会把他们吹走——稍有气候反常，便气喘吁吁，窝居家里，时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。但是，哥俩的口头禅是：做点得点，能做就做。

       推开南窗，面对学校，有五六个一字排开的小吃摊。穿在五通，吃在两江，古镇长于打造小吃，名目多，品种全；经营小吃的师傅，一般都不挤身于闹市，只须在圩亭的边缘，或者校园门口，闹中择静。品尝小吃，分季节时令，冬天有冬天的品种，夏天有夏天的吃法。制作水糕的杨家妯娌，其手艺精巧独特，不但把杨氏祖上的技艺继承无遗，而且还发扬光大。夏季的时候，她们每天卖出的水糕都在四丶五百个以上——虽然每个水糕，比啤酒杯大不了多少，但小吃讲的是品尝，是观赏，而不是狼吞虎咽；每年中秋之后，妯娌两人就开始制作马蹄糕，白里带黄，酥香可口。二十年前，五集电视连续剧《风雨桂林城》里，寒风凛凛中，一个戴着皮帽，挑着木头担子，在两江桥头，街头巷尾，店铺门前，沿街叫卖的老师傅，就是她们的公公。这些一直是古镇两江人的骄傲。

       居室东面阳台外，是单位的两三个小花圃。一年四季，不同高度，不同品种，或花或草，应有尽有。单位是个小机关，一个萝卜一个坑，人虽然不多，但是事情繁杂，忙的时候，屁股冒烟，脚下生风，自然无法配备专人来侍弄这些花草；好不容易有空闲，同事们的嗜好又各不相同，或者山海经，或者“地主王”，或者“五十二”，也有钟爱杜康者，推杯换盏，阿五阿六，几杯浑水下肚，老小成兄弟，同事变狗肉，只是鲜有雅兴去“东篱下采菊赏菊”，看报，赏月，量马路。

       唯李同事，不嗜烟酒，不喜棋牌，亦不论古今，怡然自乐，专好侍弄花草。常年四季，家里鲜花不败，绿叶青青，培土修剪，淋水施肥，使得身边或者青翠欲滴，或者一枝独秀，或者百花争艳；潜心投入，其状态不亚于当年养儿育女，洗尿布，喂米糕，单位改建花圃之后，更是忙得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   家中，原有小弟送与犬女的手提电脑。有一天，求学邕城的她，忽然郑重其事宣告，曰：“要带走，不然做不成学问了。”我无可奈何：“且不说凿壁偷光，头悬梁锥刺股，难道李白曹雪芹，也非电脑不成其为大家？”

       于是，闲暇之余，只好凭窗远眺，花开花谢，落叶归根，朽木随水东流，行人步履匆匆，或奔波于衣食温饱，或劳碌于穿肠酒肉，尽收眼底。窝居陋室，淡泊名利，无意仕途；采菊东篱，又无闲情逸致；推杯换盏，又恐消化不良。常想：书中自有黄金屋，书中自有颜如玉。一日，找朋友去南城电脑，选一台二手，晚睡早起，打开屏幕，敲敲键盘，听民歌乐曲，看经典影视，偶有心血来潮，三天五日，一篇短文小稿，自娱自乐，不亦乐乎。

 

作者单位：桂林市临桂县文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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